他她

她一直記得那一個晚上。

她一直記得墜到人生谷底的那一天晚上，手足無措，只傳了封簡訊給他。其實那陣子他們也不常聯絡，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忙著，她只是下意識地突然很想見到他，他在一個小時內出現，以一種義氣相挺的兄弟姿態。

她傾訴了巨大的挫折，他傾聽。然後她靜默。於是他開始轉移焦點，講了很多不好笑的笑話以後，他說他心疼，他很少使用這麼強烈的字眼。

「嘿，妳的眼睛本來狠會笑，現在看妳連眼睛都笑不出來，嗯，真的有喪志喔。」

閒聊了半天，獨角戲冷笑話講半天的他，開始闡述劉墉或戴晨志類型的八股的勵志小語「跑操場的堅持度和爽快感。」他說她還在第9圈，要堅持才會到終點。

「我分明就隸屬於死在半路的砲灰。」她說。

不由分說地，她被拖拉到附近的國小，見證所謂奔跑的快感和毅力。

手拉手她們漫步，半夜，空蕩蕩的小學，走廊有美術比賽作品、操場有他可以成功灌籃的矮籃球框，小朋友小學，還不用擔心未來方向的小學。

躺在操場中間，他們假裝還是小孩。

不著邊際地亂聊回溯從小到大的點滴。笑的淚的慘的笨的。還有從高中到大學以來彼此的故事，晚風輕拂，旁邊新蓋的大樓突兀閃爍，灰撲撲台北天空僅有一顆星子。

半夜兩點，總是要回到現實的。

離開小學以前，他停步。

「借我抱一下」他說，然後二話不說圈住她。

她感動的到一個極致，不敢相信他怎麼可以知道她非常非常非常需要一個大擁抱？這源自於默契還是純粹體貼的溫柔？

站在司令台前面，溫暖而實在的擁抱，巨大的幸福感戰勝了失落，她貼近他的心跳止住了淚，放心的示弱，然後好像有一點點解脫。

她一直記得那一個晚上。